职场生涯最惨的一年，刚集齐房贷、车贷、后代“牛马三件套”，裁员的风就吹到了我。

老板态度强硬，拒绝给赔偿金，还在我背后讥讽：“一个码字做PPT的，真以为公司没了你，明天就会倒闭吗？”

后来，公司丢了大客户，他们打爆我电话，想求我回去收拾烂摊子。

而我那时已经被猎头挖到新公司：“不好意思，新老板不让接私单。”

昨晚通宵给客户改了一晚上方案。

早上刚想打卡回家休息一会，屁股才离开工位，就收到HR的消息：“唐博，现在忙不？

来2F-70会议室，我们聊聊？”

我困意全无，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今年公司大幅裁员，已经连锅端了好几个项目组。

莫名其妙喊我聊天，大概率是裁员裁到我了。

关于打工牛马这个职业，从古至今都是被剥削方。

但古代的牛马至少包吃包住，干得好，还能拿点小费补贴家用，在主人家做长工，就相当于拿了编制，自己不犯错，主人家没没落，就能做到老。

现代牛马，不仅不包吃不包住，还得倒贴钱买装备，异乡打工异乡花，一分也别想带回家，每天面对开不完的会，加不完的班，背不完的锅，吃不完的饼，一天到晚瞎哔哔的甲方……还可能突然就被裁员调岗，应该再也找不到比这一代更惨的社畜牛马了。

我作为一个现代牛马的一员，混迹职场十余年，依旧没有摆脱牛马的悲惨命运。

从毕业就进了这个创业小公司，看着它从默默无闻的小团队，成为行业的佼佼者。

本来公司的成长势头很好，但近年经济萧条，影响了公司业务发展，为了降本增效，公司已经裁掉了很多员工。

原有媒体部门、策划部门、活动部门三合一，组成了新的部门，所有项目只配一个老员工和一个实习生。

我本是经理，上级总监和下级小喽啰被裁后，只剩下我和一个刚毕业的关系户张伟。

整个项目的工作只能靠我每周007，加班加点完成。

至于为什么做这么苦逼的工作，还硬扛着不离职？

因为我要养家糊口。

老婆在家带娃，孩子吃奶要奶粉钱，每月房贷要交好几千，父母年纪大，没有退休金，小病小痛开销也不小……刚结婚一年多，给了彩礼钱，办了婚礼，买了婚房，生了孩子，存款已经见底，主动离职没有赔偿金，大环境不好，失业就意味着断供，所以我只能苟着，继续忍受资本的毒打。

为了减少自己的工作量，我尽心尽力地教张伟，好在年轻人的脑子也好用，很多事一点就通，能帮我分担一些，让我最近也能喘几口气。


“唐博到了吗？

麻利点，我们已经等了好一会了。”

HR发来了催促的消息，我打开手机，点开了录音，向会议室走去。

还没坐下，HR连装都不装，“唐博，你主动辞职吧。

你上个月无故旷班三次，已经严重违反公司管理条例。

公司决定和你解除劳动合同，你今天就收拾东西走人吧。”

我明明就是去医院拿药，为了不耽误工作，请了三次两个小时的假，怎么就变成了旷班？

“我那是请假。

有老板同意的签名的。”

我求助地看向老板，却等来了一句冷冰冰的话：“我没有收到过你的假条。”

我气笑了，这个拙劣的手段，在他们裁第一批员工时就用过，还好我早有防范了，“你们这是恶意裁员，想省赔偿金吧！

我有留档假条的照片，你们别想凭借这个辞退我！”

倒查考勤辞退不成，老板开始批评我工作能力有问题，“你的工作效率太低了，天天加班，浪费公司资源，你现在的活，毕业生完全能胜任。

让你主动辞职，已经给你体面了，现在走，好过给毕业生打下手吧。”

一份工资，干几份活，公司都赚翻了，还反过来PUA说我效率低，浪费资源，资本真是黑心得很。

“我不愿走人。

除非按正常程序走N+1赔偿。”

“哼，那是不可能的。”

老板傲慢地看了我一眼，示意HR：“不走人，就降薪调岗吧，让张伟替代他。

让他趁机歇一歇。”

老板急眼了，和HR对视一下，“唐博，既然你不愿辞职，那么调岗后，你的薪资只能按张伟目前的薪资算了。”

“好的。

那我昨晚通宵了，刚好按公司条例，今天可以休息一天，我先撤了，项目有事记得找毕业生张伟经理。”

老板撇了撇嘴，语气很不屑：“那点活，我外甥张伟能搞定，他可能是985毕业的。”

HR笑了笑，缓和了语气，“那就先这样。

唐博，你也可以趁着歇息的时间，好好想想主动辞职的事，圈子不大，以后还可能再见，大家不如好聚好散。”


回到家，已经是中午了。

刚躺下，想睡觉，就看到张伟在群里发消息艾特我：“小唐，客户要一些资料，你马上发一份给他。”

我呸，刚进来啥也不会，每天上班都是博哥前博哥后，才多上任多久，就喊我“小唐”。

今天算是体会了一把，什么叫教会了徒弟，饿死师傅。

见我半晌都没动静，张伟拿出老板向我施压，“小唐，老板让你发的，赶紧把工作做了。”

果然是关系户，没几把刷子，只会拉关系。

还搬出老板，老板都要炒我鱿鱼了，我还要看老板脸色？

老板算个球啊。

隔着手机屏幕，都能想到张伟那趾高气扬，想指挥我做事的样子。

我一生气，反手就关机了。

一天天的破事一堆堆，给客户发个资料，屁大点事还要找我，谁爱发谁发去，别影响老子休息。

5第二天。

刚到公司，张伟就质问我：“小唐，昨天我在群里艾特你几十次了，你怎么一个消息也不回？”

“张经理，昨天我休息啊，这个项目你也一直跟着，不会连找个资料这么基础的活都干不好吧？

老板昨天可是说了，我平时那点活，你一个985毕业的，做这些工作简直易如反掌。”

我笑着调侃，“老板还说了，我在公司天天加班，那是浪费资源，交给你，分分钟搞定。

你都不加班了，让我休息期间给你加班，就发个资料，多浪费资源啊，要你有什么用呢，还浪费我家自己的电、网资源。”

张伟当着所有同事被我怼了，有点下不来台，换了个话题：“最近大家辛苦了，你下楼去给大家买些咖啡提提神，记我账。”

我看了看时间，爽快地答应了。

来到咖啡店，我故意让后面几个人插队到我前面。

我记得9点半，甲方Y公司有个项目创意会要开。

这个会议很关键，
痴人说梦话，真当我是傻子呀。

为公司卖命十余年，一句好聚好散，就想让我放弃二三十万的赔偿金？

这个HR叫沈梦，是老板张军的朋友，在行业内人称笑脸虎“裁缝姐”，号称没有她撵不走的员工。

但没关系，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，她要硬撵，我就硬钢，我目前存款不多，辞职必须要拿到赔偿金，不然一家老小根本无法正常生活。

“法治社会，朴素的道德与法治观，不是让我为了面子和和气，放弃金子的！

而是让我要敢于捍卫自己的权益，裁员就应该有赔偿，错的是你们，不要给我PUA什么好聚好散的面子工程。

面子不能当饭吃。”

“如果你无故辞退我，我只能仲裁，仲裁不行，就起诉，你们也不想，客户搜索公司网络信息，搜到关联一条仲裁起诉案吧。”

我说得坚定决绝，张军和沈梦脸都黑了。

“你们也是裁过不少人的。

我这些说辞，你们也听过不少，我们也别费口舌了，耽误我回家休息，你们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，我一向按公司条例做事，不怕你们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。”

张军已经没有耐心了，一脸凶巴巴。

“滚！

想办法让他尽快给我滚蛋！

我不需要这种一心想要薅公司赔偿金的员工。”

撕破脸了，张军越气急败坏，我越开心：“好嘞！

那你们慢慢想办法，我先回去等消息了。”

说完，没等张军和沈梦说话，我就离开了会议室。

路过办公区时，看到张伟坐在我工位上。

“好好干，张经理，你任重道远，公司能不能做强做大，出海上市就看你啦！”

我戏谑的话，引来了其他几个项目组的围观。

毕业生们有的流露出羡慕的表情，有的一脸鄙视厌恶。

只有老员工统一一脸愁容，毕竟我手上拿的可是公司最重要，最赚钱，回款最快的项目，平时发工资一大半都是靠我项目的。

如今张伟坐到我工位上，明眼人都能猜到，我被裁了。

虽然结果还没定，但迟早是会走人的。

“那是肯定的，我舅舅的公司，我必须尽心尽职。”

张伟小人得志，得意地笑了：“你也别怨气太重，职场新人换旧人，长江后浪推前浪，这就是职场规律。”

“嗯，后浪推前浪，后浪可别拍死在沙滩上。”

不长眼的关系户，没必要惯着，张伟有几斤几两重，他那点水平我比谁都清楚。

项目给他做，十有八九要出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