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完，门外传来嘈杂声。

“那车我都看了好久了，这周我就要提了......钱算啥？

这年头，女婿挣钱不就是该孝敬老丈人的？

不然我要他干什么！”

从楼下传来中气十足的大嗓门，想都不用想，我就知道是岳父。

他一开家门，叫骂声随之而来。

“满地都是什么这破烂玩意儿？

你在外面丢人就算了，怎么把家里也弄得和收破烂的一样！”

“人呢？

都死了？”

“陈江武！

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！”

岳父气得面色通红，推开我卧室门，指着我鼻子训斥。

“你聋了还是哑了？

家里这么乱不会收拾？

我女儿怎么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......”整整二十年，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配不上他闺女的穷修车工。

按以往的德性，我早就点头哈腰去伺候这位老丈人了。

但今天，我不干了。

这家里不是有我没我没区别吗？

我倒要看看，他们还能恶心到什么地步。

岳父还在指着我的鼻子叫骂，肮脏话连绵不绝，像训斥一条狗一样训斥我。

我一声冷笑，吐出两个字。

“滚蛋！”

这话把岳父给惊着了，蹦起来就要扇我嘴巴。

“你个修车的狗东西，敢这么跟我说话？

当年要不是我可怜你，我闺女能看上你这种垃圾？”

他想跟我直接动手，但家里现在就我和他两人。

他也打不过我，撒泼这招用不上了。

他捂着胸口装作就要往地上睡。

我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，直接推到门外。

岳父一个趔趄，差点摔个狗吃屎。

“杀人了！

真是反了天了，老子当年在县里当科长的时候......你没完了是吧？”

我抄起墙角的工具架，眼神阴冷地看着他。

“你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我送你上路？

你闺女跟小白脸跑了，你就是死在这也没人知道。”

“反正我也不想活了，要不我带你一起走？”

岳父傻眼了，这辈子没见过我这副狠厉的样子。

“你，你......疯了不成？

我可是......我警告你别乱来......”岳父吓得腿都软了，看我神情不像开玩笑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
“有话好说，我这就走......”看他怂了的样子，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刚站起来，他就连滚带爬地跑出去，一边跑一边喊要找人收拾我。
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王丽娟带着陈翔就气势汹汹地杀来了。

这小子眼睛冒着兴奋的光，冲我叫嚣。

“废物，你以后不是我爸了！

马哥才配得上我妈！”

“跟着我妈跟马哥，我都不敢想我们以后能过的多幸福！”

儿子跟打了鸡血似的，死死搂着王丽娟的胳膊。

岳父也趾高气昂起来，仿佛已经看到了我倒霉的样子。

王丽娟倒是一脸平静，开门见山地说。

“这样吧，房子归我，再加五百万补偿费，以后每个月再给两万生活费，我就同意离婚。”

“作为交换，儿子归你。”

“什么!？”

刚才还在狂喜的陈翔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。

“不要！

我才不要跟这个废物过！”

他像个小孩似的抱着王丽娟不撒手。

“妈，你不能不要我！”

岳父也急了。

“我外孙凭啥跟这个穷修车的？

门都没有！”

我被王丽娟的无耻逗笑了。

真是狮子大张口，还五百万加一套市中心的房子。

这些年都靠我养着，她真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？

“首先，二十年的积蓄都让你们败完了，一分都没有，别做白日梦了。”

“其次，这白眼狼我也不稀罕，就送你们了。”

他不是喜欢马浩然吗，要上赶着认他作爹吗？

我绝不拦着。

听到这话，陈翔脸一阵红一阵白，有些无地自容。

刚才不还是嚣张得很，怎么转眼就成没人要的垃圾了？

王丽娟眉头微皱。

“你为啥不要儿子？”

听她这语气，她也不想要儿子。

我指了指头上还在冒血的伤口。

“这种垃圾，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。”

王丽娟脸色一沉，说不出话来。

“儿子的事先放一边，但那五百万和房子你必须给，不然别想离！”

“王丽娟，你可想好了，现在不是我在求着你离婚。”

“是你婚内出轨，法院要是判，你只能净身出户，一分钱都拿不到。”

“把我逼急了，我不介意让全县城都知道，你勾搭了个比自己小15岁的精神小伙。”

“也不知道你跟你爹这张老脸够不够丢的。”

既然不愿意体面地谈离婚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


“你这个臭修车的，不要欺人太甚！

别逼我以后不给你收尸！”

陈翔站在门口，对着我破口大骂。

“我爸现在是马浩然，不是你陈江武！”

我懒得废话，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
啪！

巴掌声格外响亮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“你......你居然敢打我？”

陈翔眼里冒着怨毒，捂着脸不可置信。

“你跟我早就没关系了，你没教养，打你是替你妈教训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。”

说完，那小子哭得跟个娘们似的。

“我要整死你！”

结果转身就往王丽娟怀里钻，手指哆嗦着指着我。

“你这辈子就是个修车的命，别想再见到我！”

我冷笑一声：“滚得越远越好。”

能和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断绝关系，我应该感谢他才是。

“凯旋城那套房是丽娟送我的，你一个修车的哪来资格管！”

马浩然摆弄着金链子，一脸傲气，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，拽得底气十足。

我撇了撇嘴：“你知道自己在放什么屁吗？

你问问她那钱是从哪来的？”

“陈江武！”

王丽娟快被气疯了，满脸扭曲。

“二十年了，你就给我这破修车铺子当家，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捞着。”

“现在连房子都要收走，你还是人吗？”

我笑着点头，看着他们暴跳如雷的样子只觉得好笑。

“要不你们跪下求求我？”

“我看看能不能大发慈悲送你们点？”

马浩然脸都气绿了。

“不就一套破房子？

等我短视频火了，买他十套八套的！”

说完，拉着人就走。

我还以为他们能硬气一会儿，结果才到下午，电话就来了。

“姓陈的，你搞什么鬼！”

“老子要付款，密码怎么不对了？”


得知我要和老婆离婚。

儿子二话不说，端起洗脚水泼了我一脸。

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！

成天都要吵！”

“也就是我妈脾气好，换了别人早就受不了你了！”

看着身上脏兮兮的洗脚水，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
这就是我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。

二十年来，我处处都为他着想，事事忍让，就是不想这个家散了。

我把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这个家上，花在儿子身上。

在责任和尊严面前，我选择了前者。

可到头来，换来的却是一盆滚烫的洗脚水。

是儿子也把我的脸面扔在地上践踏。

见我没说话，儿子以为是我觉得理亏，更加蹬鼻子上脸。

“你看看人家马哥，时髦帅气，还跟我能聊到一起。

再看看你，成天穿着一身脏工服修那破车，每天找着法子跟我妈挑刺吵架。”

“都是男人，差距咋就这么大呢？”

王丽娟靠在沙发上刷着短视频，听到儿子帮腔，得意地笑了。

她也苦口婆心的劝我。

“你瞧，儿子都看不下去了，你这个当爹的丢不丢人啊。”

“这么多年了，也就我能忍受你将就你，你以后别再没事找事了。”

这话说的，像是嫁给我这二十年她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
我没有理她，只是抽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洗脚水。

“陈翔，在你眼里，我就是这种人？”

儿子轻蔑地冷笑一声，眼里全是嫌弃，根本不把我此刻的失望放在眼里。

“不然呢？”

“成天回家什么都不干，你有什么用？

人家马哥就算不会干活，还知道哄妈妈开心呢。”

什么都不干？

我被这话气笑了。

我在外面辛苦挣钱，一个人把小小的修车店开到城里最大的汽修中心。

回到家里被儿子说没用。

我一个人供养全家二十年，还不如一个无业游民张张嘴。

我开始怀疑，是我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，让他变成现在这样。

“所以，你妈就给马浩然买了套房？”

陈翔扬着下巴，一脸不屑。

“区区一套房，你又不是没地方住，再说马哥没工作本来就不容易，帮帮他怎么了？”

区区一套房......我心里一阵抽痛，这可是我攒了好几年准备扩张门店的钱。

一套三百万的别墅，她说买就买，要不是我发现银行卡里的钱不翼而飞。

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。

王丽娟玩着手机，漫不经心地说。

“买东西送亲近的人很正常，浩然有上进心。”

“就是，我姥爷也说了，有能耐的年轻人要支持。”

两人一唱一和，说得冠冕堂皇。

想起我岳父那副爱耀武扬威，摆官架子的样，我就想吐。

真不愧是一家人，嘴脸都恶心得一致。

吃我的，用我的，还觉得是帮了我的忙。

“王丽娟，你别太过分！

这些年偷偷摸摸给他钱也就算了，现在明目张胆到直接送房子，你还要脸吗！”

我猛地起身，吓得王丽娟手机掉在了地上。

儿子见状，以为我要对他妈动手，也猛地站起身。

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我砸过来。

砰!我毫无防备，头被狠狠地砸到，应声倒地。

儿子没有一丝愧疚，反而冲到王丽娟面前，满脸敌意。

“你敢动我妈一下试试！”

他们母子俩如临大敌地看着我，眼神里尽是陌生。

仿佛我不是相处了二十年的亲人，而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。

我摸了摸额头上汩汩冒血的伤口，皱起眉头。

伤口再痛，也没有心里痛。

“一个五十多岁的泥腿子，就知道修车，说出去我都丢人。”

“跟马哥比你就是个只会打女人的废物。”

被打的是我，反过头来还被莫名又加了个家暴的名头。

我呆呆看着面前目露轻蔑的少年。

这真的是我捧在手心的儿子吗？

他早就知道王丽娟和马浩然的勾当，不但不觉得丢人，反而崇拜得很。

这个家，我真是一点也看不透了。

失望到了极点，我挥了挥手，声音冷若冰霜。

“既然这么喜欢他，那去给他当儿子吧！”

“都给我滚出去！”

陈翔冷笑着拉着王丽娟往外走。

“怎么，装不下去了？

我就知道你嫌我们母子碍事。”

“这可是你说的，有本事别求着让我们回来！”


马浩然在县城也算个“名人”了。

不过是个有名的大龄精神小伙。

30岁了还是无业有名，天天穿着假名牌背景是借蹭别人的豪车。

每天就是拍拍土味短视频，跟一群混混蹲马路泡酒吧。

也不知道他俩怎么认识的，最开始我只发现。

王丽娟有一段时间沉迷起了短视频。

和普通她这个年龄的主妇不同，她的手机里全是精神小伙摇花手的视频。

后来想想，大概是岳父年轻时做官，好面子，管王丽娟比较严。

导致王丽娟从小就是个循规蹈矩的乖乖女。

被压抑的久了，也许是从那些社会青年身上看到了她青春时缺失的叛逆和不计后果。

人到五十了，现在想找回那种感觉了。

但事实上马浩然就是个不学无术，只会吃喝玩乐的社会垃圾。

整天吹嘘要带王丽娟过上富太太生活，实际上兜比脸还干净。

这也是王丽娟要我五百万的原因。

他自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，所以想从我这不劳而获。

“马浩然让你要的吧？”

我靠在工具架上，眼神戏谑。

王丽娟脸色一僵，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。

“你连五百万都不给我们母子，你安的什么心？”

“当初要不是看你可怜，我能嫁给你这个修车的？

你还是个男人吗！”

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，不紧不慢地开口。

“一分钱没有，爱去哪去哪，带上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滚蛋。”

陈翔听了这话，恨得想上来掐死我。

“你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！

你以后别想让我给你养老，你就是横死街头我都不会高看你一眼。”

“没问题，我不需要你。”

见没讨到好处，王丽娟咬牙切齿地瞪着我。

“你想让我们净身出户？”

“你还有良心吗？”

我望着她涂着大红指甲的双手，冷笑连连。

这么多年，全家开支靠我一人撑着，她什么活都不干。

天天混美容院按摩馆跟人家攀比享受。

现在居然跟我谈起良心了。

“行，既然你这么绝情，儿子归我你可别后悔，以后你就甭想再见到他！”

王丽娟大吼一声，给我下了最后通牒。

我毫不在意地挥挥手。

“赶紧滚，再不滚我叫保安了。”

见我已经在打印离婚协议，这一家子开始疯狂搜刮值钱的东西。

“啧啧，真是一窝蛀虫。”

我毫不客气地讽刺道。

“凭什么不能拿？

我爸这些年也帮了这个家不少，拿你点东西怎么了？”

陈翔跟打了鸡血似的，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催王丽娟赶紧签字。

岳父笑得见牙不见眼，活像中了彩票在展望美好生活。

“可算不用看这臭修车的脸色了，以后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！”

“就是，我妈送给马哥的那套房，我们刚好能住进去，要多滋润有多滋润。”

我冷冷地接了一句：“也是，但愿马浩然能受得了这么‘威风’的老丈人。”

岳父老脸一沉，哼了一声。

“轮不到你操心！”

只有王丽娟的表情有些不自然，但还是愤愤地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。

我瞄见岳父手上的大金戒指，嘴角一勾。

“这戒指，好像是王丽娟拿我的钱给你买的吧？”

岳父下意识把手藏在背后，一脸警惕。

“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？

你这臭修车的，格局就是小！”

“倒不是要，就是觉得脏。”

我冷笑道。

“要不送给门口要饭？

人家好歹还懂得感恩。”

“你这个杂种！”

岳父气得手抖。

这时马浩然推门进来，满脸得意。

“哎呀江武哥，咱们这是何必呢，大家都是体面人......”他转头对岳父笑道：“叔，别跟他一般见识，一堆垃圾有什么好炫耀的。”

“我那帮兄弟都是个顶个的有钱，以后等我赚了钱，啥都给您配齐！”

岳父一听这话，笑了，立马把手戒指摘下来摔在地上，狠狠地踩了一脚。

“听到没有，我稀罕你这破玩意？

我女婿说了，以后啥都给我配！”

我看着这出闹剧，拍手笑道：“小白脸捡垃圾倒是在行，既然你这么想要，那就都送你得了。”

马浩然强压着怒火，牙缝里挤出一句：“丽娟，咱们走，回新房子！”

“可不是，谁喜欢在这破地方待啊，还不如猪圈......”岳父抬着下巴附和。

我悠悠一笑：“慢着。”

王丽娟蹙眉转身：“你还想怎样？”

我勾着嘴角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你们确定......那套房子你们还能住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