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我是一个盲人调香师,四周年纪念日那天,我在家里闻到了其他女人的味道。
布料摩擦的声音提示我,许睿正当着我的面,和她做着亲密的举动。
我对此早有预料,许睿一直对外宣称“娶个瞎子只是为了方便偷情。”
后来,我在许睿竞争对手的浴室里气喘吁吁。
许睿在电话那头发火,“让贺柠接电话,你算什么东西,她的情夫?”
江昼捧着我的脸颊,轻声笑起来:“我不介意。”
1
这天是我和许睿结婚第四年的纪念日。
我取消了原定的工作计划赶回家,想要给他一个惊喜。
作为职业调香师,我几乎在瞬间闻出空气中有女人的香水味。
接着我听见错乱的呼吸,和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。
我垂着头,往前走了两步:“许睿?”
“你不是公司有事吗,怎么回来了?”喑哑的声音明显不耐烦。
我顿在原地,没有再往前,像是毫无察觉的:“今天是我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。”
他微微一怔,停顿了许久。
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。
我猜他们在整理衣服。
许睿扣好皮带:“哦对,这几天工作太忙了,我差点忘记。”
我摸索着往前,想给自己倒杯水。
四年时间把家里一切都刻在脑海里。
饮水机在我的右手边,电视机在左边正前,厨房往前右转。
而在离我五米远的沙发上,有明显属于两个人的呼吸声。
我放下水杯,向书房的方向走去:“也没什么好庆祝的,我回来拿份文件。”
属于女人的呼吸明显松了口气。
而许睿还要装模作样地问:“我送你?”
我回过头看向女人的位置,倏然笑起来:“好啊。”
呼吸声明显一顿。
我一向不让许睿到我的工作室,这当然出乎他的意料。
“开个玩笑,助理还在外面等我。”
离开时,我经过客厅听见粘腻在一起的接吻声。
两人大胆地在我眼前偷情。
以为我这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。
2
半月前的一场聚会。
我比告知他的时间提前半个小时抵达,正好听见他和朋友聊天。
“睿哥,你这天天玩这么花,嫂子介意吗?”
许睿轻笑着点了根烟:“她个瞎子能知道什么。”
朋友朗声笑起来:“当初睿哥娶她,咱们都不理解,现在知道瞎子的好处了。”
有个稚嫩的女声不安地问:“万一她知道了......”
许睿轻哼,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:“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,她离得开我吗?”
哄笑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。
服务员惊慌的神色中夹杂了几分探究的八卦,左右摇摆不知该不该带我进去。
我笑了笑:“别告诉他们我来过。”
我给许睿发去消息,今晚工作室临时开会,就不去参加宴会了。
临走前,我听见包间里嘲讽的话语。
“一个破工作室,天天比我还忙。”
服务员领我到外面,并帮我打了辆车。
你看连她都知道帮我叫个车。
许睿让我来参加聚会,却自始至终都没问过我该怎么去。
娶一个瞎子只是方便他偷情。
3
我和许睿通过父母介绍认识。
实际上我们并不般配,许家家大业大,而我只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。
如果不是因为祖父恰好是战友,也许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认识。
我眼盲,只记得初见时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,和我曾调制的一款香水很像。
我问出心中的疑惑:“先生用的什么香水?”
他笑着说:“我没有用香水的习惯,或许是不小心从哪里沾上的。”
那顿饭吃得还算舒服。
许睿进退有度,不会让人觉得冒犯。
在他想要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时候,向来能做得很好。
那天离开时,许睿问:“可以请贺小姐为我调制一款香水吗,工作原因需要经常应酬,却一直没挑到合适的香水。”
我侧头,笑起来:“请我可不便宜。”
“当然,按你正常私人定制的价格。”
后来许睿经常约我出门,一个月后我们确定恋爱关系,一年后他向我求婚。
面对父母的步步紧逼,如果非要结婚不可,那么至少选个不让自己讨厌的。
许睿在婚后的第三年开始出轨。
我闻到了他车上刺鼻的劣质香水味。
大概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。
不到两个月,许睿便把小姑娘踹了,找了现在这个。
许氏公司有专门的茶水间,他却经常去公司楼下喝咖啡,每天回来身上都沾着浓郁的味道。
晚上许睿装模作样地将我拥入怀中亲吻。
我被熏得呼吸不过来,推开他:“我不想做。”
他动作一顿:“怎么了?”
我淡淡道:“你身上咖啡味道太浓了,我不喜欢。”
许睿轻笑了声,从抽屉里拿出我之前给他调制的香水。
随便喷了两下,便不顾我的拒绝,强硬地将我按在床上。
咖啡粉和香水掺杂在一起,铺天盖地席卷而来。
我几乎快吐了。
4
我让助理陈嘉帮我简单收拾了日常用品,暂时搬到工作室。
许睿这几天出差,至少要三天后才能发现桌上的离婚协议书。
近期工作室将和一家公司合作,我暂时顾不上他,只盼能早日离婚,彻底和他断绝往来。
和公司洽谈的过程非常流畅,对方和我们的理念几乎不谋而合。
如果这次顺利,接下来将会进行长期合作。
只是......
我轻轻转头,不能视物的眼睛转向某处。
空气中的木质香水味实在太过于熟悉。
“贺小姐?”
低沉的嗓音打破我的思绪。
我抬头,笑了笑:“抱歉,刚刚在想些事情,我们继续。”
对方并没有因此不满,反倒礼貌地让我注意休息。
我面露微笑,心里的情绪却在发酵。
直到结束后离开。
陈嘉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,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柠姐,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?”
我晃了晃头,呼出口气:“没有,这次合作对我们来说很重要,我没有不高兴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
男人的声音自右侧传来,打断了她:“贺柠,好久不见。”
陈嘉愣住,惊讶道:“江总,你们认识?”
“很久之前的事了。”江昼轻声笑着,接着对我说,“刚才来不及叙旧,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这个机会。”
“你先回去吧,我和江总聊聊。”
江昼站到旁边,替换了陈嘉的位置。
他将我的手搭在臂弯间,距离感把控得刚好,细心疏离不至于过分关切:“前面有家新开的茶馆,有没有兴趣过去尝尝?”
我笑笑:“好。”
茶馆里十分安静,似乎客人不多。
江昼看出我的疑惑,解释:“这家茶馆还没有正式营业。”
我明白过来:“你的店?”
他应了声。
我慢吞吞喝着茶,等着他开口,但一直到离开,聊的也不过是些无聊的闲篇。
关于我们的过去,他似乎无意提起。
离开时,我在路边等他开车过来。
半天却总不见人来。
我这才意识到没留他的联系方式。
就在准备再等十分钟,等不到就打车回去的时候。
我忽然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咖啡味。
这个味道我只在许睿身上闻到过。
如果不是他,就是那个女人。
我攥紧了手。
原来出差也是谎言。
江昼缓缓走到我身后,声音平淡,不疾不徐:“在你左前方三十米是你丈夫,对面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,他们在接吻。”
我顿了顿:“你想说什么?”
他轻轻俯身,淡淡的木质香缭在我鼻息间,蛊惑似的开口:“想问贺小姐,有没有兴趣和我试试。”
我倏地一笑:“江总也想做小三?”
5
江昼是我前男友,或者说是我的初恋。
我们在大学认识,他是高我两届的学长。
大一时学校举行活动,和我一起的室友有事提前离开。
我无人牵领,在人群的簇拥下寸步难行。
我摸索着准备到墙角等人潮散去,却被一个冲过来的男生撞得往后踉跄,就在我以为要摔倒时,一只手轻轻抵在我的后背。
等我站定后,就收回了手。
“你他妈没长眼吗,没看见这儿有人?”
我皱了皱眉,还没来得及反驳。
身后低沉的嗓音响起:“同学,这话你是不是该问自己?”
男生烦躁地说:“关你屁事,你谁啊。”
他往前一步,准备继续维护我,却被我拦下。
我顺着声音辨认方向:“我的眼睛确实看不见,抱歉。”
男生一顿,像是愣住了。
周遭聚集的人群窃窃私语,嘈杂的议论四散开来。
男生欲言又止,最后哼了声:“算了,不跟你一般见识。”
我和江昼就这样认识。
他体贴地送我回宿舍,甚至在楼下托一个女生送我回寝室。
江昼是个妥帖又温柔的人,但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如此,更多时候总是显得疏离冷淡。
所以不到一个月见面,我就知道他想追我。
当我问出这句话时,江昼有些惊讶地笑起来:“这么明显吗?”
确实相当明显。
虽然看不见,可声音里的关切是藏不住的。
“稍等我两分钟。”他笑着说。
我站在原地,数着秒数。
在数到五百四十七的时候,他回来了。
我说:“你迟到了。”
江昼的气息有些乱:“抱歉,最近的花店关门了,我扫了辆共享单车跑了三个路口。”
“是玫瑰吗?”我问。
他没说话,但我感觉得到他的惊讶。
“我闻得出来。”
江昼轻声笑起来,过会儿又敛去笑意,认真地说:“贺柠,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?”
我试图提醒他:“可我是个瞎子。”
他指尖轻抚过我的脸颊,温柔地说:“我喜欢你,也喜欢你的眼睛。”
他是个妥善的人,肢体距离总是克制在恰到好处的距离。
这是我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他的温度。
也许是里面藏着的情愫太过热忱,那瞬间我仿佛忘记了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。
我鬼使神差地说:“好。”
6
江昼有些变了。
以前他总是温柔又克制,现在却多了些不容拒绝的霸道。
像是在泄恨。
他嘴上不说,心里却是恨我的。
“阿柠,你不专心。”
江昼按着我的肩膀,撞乱了我的呼吸。
他的力气也比以前大了很多,肌肉更紧实。
我不留神将疑惑说了出来。
江昼凑到耳边,温热的呼吸撒在耳廓:“喜欢吗?”
我侧过头去,不肯回答。
结束后,我躺在他怀里,像是回到了五年前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。
我忽地想起件事:“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?”
江昼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,趴在我肩头笑个不停:“现在问这个,是不是有点太晚了。”
我松了口气。
他声音里噙着笑意:“没分的话就只能拉你陪我做小三了。”
惬意的时刻总是格外短暂。
许睿终于在百忙中看到了离婚协议书,打来电话。
江昼的情绪在瞬间跌了下来,整个人又回到了重逢时的冷淡。
可这通电话不能不接。
我抱歉地笑笑,摸索着下了床。
许睿的声音闯进耳朵里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我淡淡道:“字面意思,你签完散伙,就这样。”
他嗤笑:“贺柠,你脑子被驴踢了?你在闹什么?”
我感到一阵疲惫:“上周我们四周年纪念日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带了一个女人回家。”
空气陷入一阵沉默。
良久,许睿冷冷道:“你回来,我们见面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