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兆川死在火场的第三年，我得了胃癌。
我怕我死在别处他找不到我。
所以那天，我亲手刨开了他的坟墓。
我想同他躺在一起。
可棺木打开，是空的。
1
「秦兆川呢？」
我站在秦家宴会的大厅，双手满是泥泞。
很快，里面的客人围在我的周围。
秦夫人双眼通红，像是怕极了我会闹事。
「阿瑶，兆川死了三年了。」
「可棺木里没人。」我看着她笑，「你们骗我。」
三年前，秦兆川死在那场火里，尸体拉回来的时候。
只有我，没见着。
他们知道，面对心爱之人，哪怕是错了一根指头，我都能辨别真假。
所以，都是有预谋的。
委屈刺进心尖，鼻尖不自觉的泛起酸意。
「秦夫人，让秦兆川出来见我吧，他成了江总的女婿。」
「昨天的新闻，我看见了。」
我低声轻轻的说，唇角咧着，心却碎成了渣子。
电视上，他不是原来的模样了，现在他叫顾瑾行。
我拿起刀片放在脖子上，细细的血立刻流出。
「秦夫人，今天我要个结果。」
秦夫人跪在地上，她哭着流泪，「阿瑶，放下吧。」
我转身离开，心口的血气终是压抑不住。
猛地一口，血溅一地。
「阿瑶！」
秦夫人惊呼出声「你这丫头，何必呢？你只当他死了吧。」
「死何其容易，秦夫人，可死也是要见尸的。」
我固执擦去嘴角的血，眼里啪嗒掉在地上，血泪混合。
我一定要问个清楚。
，现业谁深。
我不甘心。

3
我被小雨拉去医院，骨科医生看着我的胳膊淡淡皱眉。
「你这伤不是自己弄的吧。」
自己能把自己两个胳膊卸下来吗？
我露出苦涩的笑，眼泪也吧嗒吧嗒掉。
小雨看着心疼：「我要报警，他们也欺人太甚。」
「报警？！」
「你要报警抓谁？」
江心悦从门外进来，她胳膊上挎着最新款的香奈儿，啪的一巴掌打上了我的脸。
「要说报警的，也该是我们，是你拦了我们的车，你要是真敢报警影响了瑾行的选举，你就等着遭报应吧。」
我的脸被打的偏过一头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小雨和她便扭打在了一起。
这次，真的得报警了。
「要不是本小姐路过这，听见了你们两个贱人想碰瓷，你以为我们江家的女婿这么好欺负？！」
最后，我坐在警察局里，听着江大小姐说他们在英国相识。
那场火灾后，顾瑾行受伤，他们感情也越来越好……
「那我算什么呢？」
我低头思索着。
不久后，秦兆川来了，我的脸红肿不堪。
可他没给我一个眼神，只心疼的看着江心悦的手。
「悦悦，你没事吧。」
他身后的律师拿了一箱钱：「林小姐，你要是不想让你的朋友丢掉工作，那你就接受和解。」
话落，一箱钱摆在我眼前。
这就是权势吗？
秦兆川也是被这迷住的吗？
我想问问他，可他没理我，他走了。
我想追，甚至是大声的喊。
警察以为我还有暴力倾向，他把我关进了审讯室，小雨担心的看我。
我哭着，难过到了极点，心里最后的一点光亮消失了。
「小雨，你把我快死的消息报道出去吧，就说三年前救火英雄秦兆川的未婚妻得了胃癌。」
……

4
第二天，从警察局出来。
我固执的又去了秦兆川的公寓。
就静静坐在那，等明天新闻发布。
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救火英雄的未婚妻要死了。
要是从前，秦兆川大抵会疯。
毕竟他爱我入骨。
可现在，我不确定了，但我别无他法，只能堵上我的命。
我摸向床头上放着的玉盒，那是订婚时，秦兆川准备的。
里面有双方的生辰八字，寓意永生不离。
我取出秦兆川的，看了一次又一次。
随后又取出我自己的，这是第一次，我把他们都拿了出来。
突然，咔的一声响起，又一个暗格打开，玉盒中间还有一张小纸。
这是我从未见过的，我疑惑看着，小心的拿起，打开。
结契双方，结契之人可度命，度病，度福。被结契之人死，结契人不得活。
脑中突然闪现出订婚宴时，秦兆川带来的那个神秘老头。
我们的血滴在同一个碗里，原来那是一场仪式！
不得活，不得活……
怪不得订婚后，秦兆川取消了我要去跳伞的行程。
他说：「瑶瑶，你的命就是我的命，你死了我就活不成了。」
「瑶瑶，不许做危险的事，我会担心。」
「瑶瑶，你可是天生的福星，只有你最特别。」
我颤抖着手，看了一次又一次。
会不会是我看错了。
可不是。
我不信这些的，可秦兆川信，他最是信这些神神鬼鬼，所以我才去求了护身符。
他，在算计我。
我跪在地上，笑了笑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，希望散尽，眸中的光亮仿佛一瞬间湮灭。
就在这时，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。
「小秦把房子卖给你了？」隔壁阿婆疑惑的声音响起。
来人只低低嗯了一声，便关上了门。
是秦兆川，他来了。
5
我强撑着，躲在窗边，和黑夜融为一体。
就这样看着他，走进书房，拿起的是我从前送给他的瑞士弯刀。
襄着绯红的宝石，放在暗格里，那里只有我和他知道。
他这样算计我，如今看到这刀，不会心虚吗？
我拼命的忍着恨意，下一秒，秦兆川转身要去找放玉盒的地方。
果然如此，他此次来，定是想拿那个玉盒的。
「秦兆川。」我轻轻开口，随后把玉盒放到窗户上的暗格里，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寂寥的夜格外凄凉。
却也掩盖了机关开关的声音。
曾经，那是我给他准备礼物的地方。
秦兆川果然停下脚步，狭长的眼眸里满是漆黑，看上去尽是敌意，和从前温柔的眸子不同。
可眼神还是一样的，我梦见过千遍万遍，他就是秦兆川。
我不会认错。
我苦笑着，委屈愤怒不甘，却还是只能装无知。
「秦兆川，你没死在那场火灾里！」
我红着眼，只能装着不知真相，固执的看他，似乎想把他盯穿。
我想看看他的心。
他对我，难道只有利用吗？
秦兆川站着没动，黑眸深了又深，他像是没有料到我会在这。
可他没犹豫，只冷冷看了我一眼，便要再去放玉盒的地方。
6
我捂着心口，直接扑进他的怀里，拦住了他的去路，却还是有私心的。
我企图唤醒从前的他，唤醒那个宠我爱我的秦兆川。
熟悉的木质香窜进鼻尖，却还是不对了。
他不是我的阿川。
不是。
「节哀吧，林小姐。」
「秦兆川已经死了，今日，我只是来替他收拾点东西，那场火灾，我亲眼看着他死的，被爆炸震碎了内脏。」
「林小姐，你还是忘了他吧。」
他站着没动，却把我越推越远。
我一口鲜血吐到了他的黑色大敞上，他的眸光立刻暗了暗。
我苦笑着看他，红着眼眶，却倔强的抹掉唇上的血。
「你就是秦兆川，你不记得吗？订婚那天，对着南山的菩萨，你给了我一辈子的承诺的。」
果然，提到那场仪式，他的眼神慌乱了。
我想这一丝慌乱里，包不包括一丝后悔，我用力去撕扯他的衣服，衬衫被撕开。
果然，原来心口的位置已经没了我的名字。
他去掉了，那里现在是一条疤，长长的。
「秦兆川，你爱过我吗？哪怕一秒。」我哽咽问着，泪水盈满眼眶，秦兆川的脸越来越模糊。
他不回答。
「林小姐，这屋子里有监控，你的一言一行都被记录着，我已经订婚了……」
「好。」
我笑着看他，满眼都是失望，那我再用我的命一把。
看着他冷漠的脸，我把弯刀从他袖子里抢过。
没有一丝犹豫，直直插进心口。

2
我打车去了江氏集团大楼。
今天这条路上都是红绸，那是庆祝江总女儿订婚。
现在，也该回来了。
洋洋洒洒的车队从远处使来，我就站在路口。
「不要命了！」
「拦在这干什么！」
司机暴躁的开口，我却只看着副驾驶的人。
那是我日思夜想，等了五年的人。
真的见了他，他同以前长的一点都不像。
是受了很多苦吧。
我……只想让他承认，他就是秦兆川，如今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。
「顾先生，我想和你讨件东西，一个绣了兰花的护身符。」
那是他去救火前，我跪破膝盖，求遍神佛才换来的，上面有最特殊的符文。
若秦兆川认我，还给我。
那我，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，心平气和的机会。
我就这样看着，期待的看着。
……
可车上的男人只是眉头皱了又皱，仿佛忍耐到达了极点。
「哪来的疯女人，保镖都是吃干饭的吗？」
下一秒，江心悦从后排扔了几张钱。
「好了，瑾行，给点钱打发走就好了。」
保镖把我绑住，钱甩在脸上。
我看着车里的秦兆川，突然笑了。
「秦兆川，你不敢认我。」
「你，不敢认我！」
我疯狂挣扎着，我想挣脱，可那些保镖卸了我的胳膊。
「江总女儿的车都敢拦，不要命了。」
最后车开走，天上阴雨绵绵。
苏雨从电视大楼里跑出来：「瑶瑶！」
我跪在地上，只看着汽车一点一点消失。
「小雨，秦兆川不要我了。」
「他不要我了。」